愛。也及生活、音樂、孤單

 郭萬瑾水彩作品〈臉〉，10cm×8cm，2011。謝明錩．圖片提供

一張卡紙，帶灰調的清淡水彩在上面滑著，隨興的筆觸，任意的轉折，卻分明浮現出一張人臉來。不需要素描，也不需要精準的架構，一切似乎信手拈來，只消花上幾分鐘卻什麼都有了，包括眼神、表情，模糊卻可辨的五官，甚至，還有一種「靈氣」。

「靈氣」在一幅畫裡很重要，它有如人的「氣質」，比「美」還動人卻是難以分析也無法分析；它直接通向「感覺」，和「心」作聯繫，捨棄一切規律與原則，因此它難以捉摸也難以描述。

「氣質」求之不易，它來自「內蘊」，而「靈氣」，除了內蘊更與「天分」脫不了關係。一個才氣不足卻苦修技巧的人，最後往往獨缺靈氣；而相反的，一幅充滿靈氣的作品，卻不見得需要特別深入的技藝。

郭萬瑾的這幅〈臉〉，原本貼在作者的小畫室牆上，完全不是為了展示而畫。它沒有排場也不見修飾，於是有一種難得的率真。筆頭是圓的，含著飽飽的水分，而卡紙並不吸水，顏料先是浮在紙上然後慢慢沉澱，這使得他的一筆一畫都奇妙的留下一個淺淺的細黑邊。

筆觸的邊緣其實都是明確的，但給人的感覺卻十分虛幻，這原因當然是手法問題。那張臉隱去了一半，畫出了一半，彷彿高反差照片般，僅僅看到暗的一邊，而把亮的一邊統統留白了，於是一張正面的臉孔讓人誤以為側面，等到回神過來，早已經歷了一段曼妙難言時刻。

在「灰」裡面游動的顏色很有意思，綠色漫流臉龐而紅色滯留在唇邊和眼眶、眉宇之間，所有色彩都不是為了某種目的硬加上去的，它彷彿流啊流的就在它應該停止的地方沉澱了下來。

紙張的肌理是看得到的，而作者以水性色筆在紙上塗畫強調了這種肌理，於是水與彩間有斑駁的乾擦色點穿梭著，時而溶進水裡，時而突出水面，滑溜與粗糙同行，造就了一種相當神奇的趣味。

許多紙上的留白真是妙不可言，那些三角形留空在下巴、頰邊、上唇、鼻側、眼尖與顴骨處出現，正好是臉上的最高點、轉折處或者白色部位（如眼白），以素描而言就是臉上最亮的地方。郭萬瑾不必精準操控便隨手在應該留白處留白，難怪我會直呼其為「靈氣」之作了。

一幅畫的好不是內容帶來的而是「畫」的本身，只要能發揮媒材特點，碰觸到心靈並帶來感動，便是一幅好畫！